诗与乡愁

时间:2017-03-17浏览:722

去年冬日,临近寒假,学院晨钟诗社的三五好友又邀我一同读诗。
  因假期将至,大家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想家的心情。走在路上,我与几个从外地来杭求学的同学纷纷说着将要回乡过年、与家人团聚的热切。诗社社长新武兄提议:“那不如我们今天来读读‘游子悲故乡’吧。”
  我笑言:“现代人出门在外也有电话与视频,哪里还有古人的‘悲’呢?”
  当汽车的鸣笛替代了萧萧马鸣,电话替代了远去的鸿雁,现在的我们还能从古人的诗里读出古人的“悲”吗?
  晨钟诗社是我刚进入浙大学习时便加入的社团,平日里能与几位诗友读诗填词,特别组织参与每年学院的“三月三”诗会,自觉是生活中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我总以为诗词的美在于感动人心,从古人的诗里或许也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与往日相同,在西溪校园里的草坪上席地而坐,捧着几册诗集,大家开始品读着诗歌里的乡愁: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一位诗友读起了这首被称为“秋思之祖”的散曲小令,大家的眼前似乎展现出一幅凄苍的画面:落日徘徊,昏鸦栖树,游子,瘦马。所有游子仿佛都在回望,所有游子目光的终点都是那远隔千山外一个叫家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经历过,一个人在异乡望着夕阳渐渐落下的感觉?”新武说他听到这首小令,想到了家乡咸阳山村里红红的落日。
  他说着他的故乡,却让我渐开始想念起我的那座城市、那座乡村以及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曾经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自从六年前我离家千里在外求学以来,虽然与父母常有电话联系,可无线信号传递的始终是数字化了的符号。我不能贴近着看到他们或已苍老许多的面容,不能触碰他们温暖的手和已不及我高的肩膀,不能给他们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蓦地,我发现,身处现代社会的我们也会成为诗中那个望断了无数天涯的游子。
  大家慢慢读着几首思乡的诗:“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同样的乡愁,我想起古人的心境。没有手机信号,没有无线和宽带网络,“鸿雁”不知道会不会飞丢,只能靠远行的人捎上一封书信。“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或许只是简单的几张纸、几百言,在游子们的眼中早已成了最珍贵的托付。
  或许我们要比古人们幸运得多,虽然是看不着的电讯信号,但终归是能听到父母的唠叨和那熟悉的乡音。虽然不在我的城市里,我仍能通过网络了解它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首诗、一阕词可以是一座桥,在我们的思绪中联接了古人与今人、他乡与故乡。
  我想起了故乡的草木,想起了冬日阳光下一些懒散的闲谈。我想寻一寻这乡愁的源头,沿着岸边,找到河流的上游,寻到春秋里去,寻到诗经里去。乡愁,是先祖早已在我们的心上打好的烙印,抑或只是母亲亲手做的一碗豆腐羹。
  我想得出神,大家提醒该我读诗了。我站了起来,一封家书从历史的深处寄来,缓缓打开,只见满是叮嘱:
  “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
  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孙正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