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园
闹钟声惊醒了五点二十凌晨的紫金港，他从被窝中坐起，睡眼惺忪，迷瞪瞪去洗漱。眼皮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忽而眼神一瞟到手表指向三十五的分针，一想到四十分集合，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匆匆套上作训服，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反身伸手一捞军帽，关上门，大踏步走下楼去。
一路小跑到早操集合场地，他默默地吁了口气，还好没迟到，一面整着着装，一面挤进集合的队伍中去，摸了摸胳膊，突然想起臂章忘了带，偷偷瞄了眼周围的同学，也有丢了没带的，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松了神经。
集合完毕后，教官下了命令站二十分钟军姿。他懒散地走到自己的队列，站定。提醒全连站姿时，教官说挺胸抬头，他象征性地直了直背；教官说重心放在前脚掌，他微微倾了倾身子。
天边泛起白光，晨风已去，秋日的朝阳积聚起它的力量，温热着空气。他的额头渗出几颗汗珠，贴着眼角流下。“报告，擦汗！”他忍不住出了声。“就二十分钟军姿，不能坚持一会儿吗？这军姿怎么站的？没睡醒啊？”教官打量了他几眼。“报告，晚上事多睡得迟，早上起得太早，困。”他倔强地抬起头。“我们也睡得少，晚上开会到一点多，早上跟你们一样起，我不困吗？”教官的声音愈发严肃，“我们站军姿时间比你们长得多，也没有谁说可以擦汗，可以动，二十分钟都坚持不了了？这是军训，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军人的纪律。擦汗，擦完了我陪你再多站十分钟。”
教官就在他对面站着，笔直的身躯，昂扬的精神，无一处不挺拔，无一处不坚硬。太阳直直晒到教官脸上，没一会儿，豆大的汗珠便流了下来，过额前，过太阳穴，也有过眉骨流进眼睛的。他动了动喉结，两相比较之下直觉赧颜。教官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纹丝不动，一切都是军人标准的模样。
他凝聚精神，抬头迎上教官的目光，拉直脊背，两肩后张，手掌紧贴裤缝线，稍稍掂后脚跟，身体自然前倾，膝盖后压，绷紧肌肉。认真对待军姿，体力的消耗愈发明显，他倔强地昂起头，即使腿僵硬，脚酸痛，汗湿衣，不轻易服输。
这一场十分钟汗水的洗礼，使他心底微微松动，眼神里的倔强变了样。
又是一个凌晨，暮色未褪，他按掉闹钟，直起身，迅速洗漱，在镜子前穿好军装，戴正帽子，别好臂章，确定无误后，以清醒蓬勃的姿态，走向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