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算考源》轶事

时间:2018-05-24浏览:346

■钱永红

为编辑祖父钱宝琮先生的文集和纪念文集——《一代学人钱宝琮》及他的年谱,笔者四处奔波,查找他的历史档案资料,搜集原版学术专著、未公开发表的论文、手稿、讲演稿和教学讲义,收获颇丰。有关祖父第一部数学史专著——《古算考源》的编纂过程、出版及再版等一些轶事鲜为人知。现简单介绍如下:

1908年,祖父通过首批浙江省官费生考试,于10月进入英国伯明翰大学专修土木工程学,1912年学成回国后,任教于苏州工业学校。

他在苏州旧书肆偶然购得中国数学史书数种,阅后颇有兴趣,遂以整理中国数学史为己任,并决定将其教学、研究方向由土木工程学转向数学。

1918年,开始研读《畴人传》,认为:“象数学专门,不绝仅如线。千古几传人,光芒星斗灿。”他在谈及中国数学史研究时说:“顾头绪纷繁,会通匪易。乃先就分科探讨,稍有心得,辄复著书。”

他给好友茅以升先生书信中,更多地介绍了自己研究思路:“宝琮年二十后,略知西算,近读中国算学书籍,亦几七年矣,尝有编纂中国数学发达史之志愿,以端绪纷繁,书缺有间,几经作辍,未克如愿;爰姑就分科,记其源流,觉措手较易。”

祖父的《九章问题源流考》、《方程算法源流考》、《百鸡术源流考》、《求一术源流考》、《记数法源流考》和《朱世杰垛积术广义》六篇分科探讨源流论著发表在1921年和23年的《学艺》杂志上,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中华学艺社于1927年决定将此六篇作为该社第15期学术汇刊,以《古算考源》书名出版。

祖父又撰写了《校正与增补》七条,附录于六篇之后。19306月,《古算考源》由商务印书馆发行。1932128日,淞沪抗战爆发,商务印书馆的机器设备,书稿纸张及藏版等均付之一炬。商务馆只能在1933年和1935年两度再版《古算考源》国难后1版和2版,以满足读者的要求。

因该书考证翔实,立论精深,很快就赢得国内外学术界的好评,成为了数学史研究的经典之作,不少结论经常被中外学者所引用。内蒙古师大的罗见今教授指出:“正是钱宝琮先生1923年首次将朱世杰的一项重要成就(“茭草形段”第四题和“菓垛叠藏”第六题的推广)表述成现代组合卷积形式发表在《学艺》上,经乔治?萨顿、李约瑟的介绍,西方学者才对它有所了解。20世纪90年代在现代数学界流传开来,命名为‘朱世杰-范德蒙(Chu-Vandermonde)公式’,钱先生功不可没。”

祖父历时7年精心编纂的《中国算学史》上卷也于1932年被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作为学术专著丛刊单刊甲种之六在北平出版,商务印书馆发行,成为近代最早出版的中国数学史著作。

19288月,祖父接受了浙江大学的聘书,组建起浙大文理学院数学系。他开设的数学史选修课程一直受到普遍欢迎,《古算考源》成为学生们学习、研究中国数学史的重要参考书籍。

1947年的一天,祖父浙江大学的学生任湛谋先生(19212008)在上海一旧书肆惊喜地发现了一本1930版的《古算考源》。书虽已很陈旧,但任先生视若珍宝。怀着对恩师的无比崇敬,他毫不犹豫买下。该书在他的精心呵护下,逃过了多次劫难。

上世纪90年代,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编辑《李俨钱宝琮科学史全集》,并决定将《古算考源》收入其中,因编辑的需要,研究所先后两次向已是我国汽车模具权威专家任先生借书。当得知笔者编辑新书,任老非常高兴,多次与我联系,最后用特快专递寄来珍藏了60年的原件,并提议:“此孤本历经沧桑,藏匿失当,以致损伤严重。若能自留彩色复印本,而原本由较大图书馆修复,保存得以延续,可较私人收藏更为妥当。”我随即电话任老,深表谢意,提出将孤本转赠浙江大学档案馆修复保存,而我只保留该书的数码版,他欣然同意。

笔者已于2007117日专程去杭州,将原本捐赠给浙江大学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