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马宇丹

300多个日夜、2600余公里，张单阳作为第19届浙江大学研究生支教团景东分团的一名成员，怀揣着“反哺”之心从西子湖畔出发，在云南景东的红土地上扎下根来。

去年7月起，云南景东彝族自治县职业高级中学，这个刚刚从浙江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本科毕业的大男孩担任起高一高考电工一班、旅游三班英语老师。

顶着重压教外语

“开学前一晚的我紧张莫名，模拟课堂上同学们可能出现的反应和自己的应对之策，整宿难以入眠。”孩子们的基础如何？对什么内容感兴趣？适合什么教学方法？带着这些疑问，张单阳决定，第一堂课就从一个小游戏开始。

他发给班里第一排的同学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big，dog，milk，cat等一些最简单的单词，然后请他们将这个单词的字母逐个拼读，传给该列第二位同学，哪一列最先传完即获得优胜。但是，在张单阳意料之外的是，两个班共10组，竟没有一组完成了游戏。

这节课的后半部分，张单阳又发现，有一些学生在进入语法分析环节后开始走神。“大家可以听的懂吗？”第一次站上三尺讲堂的张单阳略忐忑地问。但是，让他再次吃惊的是，这些学生不是听不懂语法，而是连他在表达什么都无法理解。“事后我从同事那里了解到，职高学生的普通话水平参差不齐，当地教师也习惯用方言来授课。面对突如其来的普通话教学，这些学生才显得无所适从、难以接受。”

因为语言障碍闹出的笑话还有很多。一日，张单阳遇到一个迟迟拿不出来作业本的同学，反复询问得到的回复都是“打湿了”。但是当被问到被什么弄湿时，这个学生又回答不上来。旁边一个学生帮忙解释：“他的作业本丢了。”张单阳恍然大悟，这位学生说的可能是“打失了”而非“打湿了”，意思是“弄丢了”。

学生不仅英语基础薄弱，普通话水平也有限。这个时候，张单阳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要想扛起千斤重担，必须用巧劲儿。摸底之后，张单阳因材施教，多种方法齐上阵，努力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外文水平。

活跃课堂有妙招

方言夹在中间，中英教学瞬间多了一道障碍。为了让学生准确领悟，张单阳只能逼着自己快速学习当地方言。“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完全掌握它的的话语体系，有时候还是得连蒙带猜，但有意识地多积累、多练习后，我慢慢掌握了一些关键词意思和语调变化规律，‘语言隔阂’也不再是英语教学的拦路虎。”

比如，Breakfast，lunch，dinner在普通话里的翻译是“早餐”“中餐”和“晚餐”，但是到了景东，这样的翻译只会让学生摸不着头脑。于是，张单阳在备课时特别标明，三个单词对应的意思是“早点”“早饭”和“下午饭”，与当地方言一致的翻译让学生准确理解了单词的本意。

不仅要让学生听得懂，还得让他们想要听。为了活跃课堂氛围，张单阳在内容和形式上都着实下了一番工夫。

他会经常通过班级QQ群了解学生，并将做农活、上网、打球、唱歌等这些日常生活融入到课堂讨论中。在备课时，也会多选用一些孩子们未曾体验且梦想亲历的热门话题。比如，他会在讲一篇内容为“通过网络成名”的英文文章时跟学生们聊起备受学生欢迎的“抖音”和“快手”，也会在讲“交通工具”时介绍学生没有坐过的飞机、地铁、火车。

有了好的选题，张单阳还主动寻找更适合的教学形式。“在校时，我曾是浙大音乐剧社的一名演员。这份经历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授课风格。”备课时的张单阳不仅重视具体内容，也琢磨师生互动。这里换种语气是不是更好？这里加入那种手势如何？这些都是他经常自问的题目。他把“备课”称为“预演”，将学生视为自己的观众，他们的参与度和接受度成为了他的“课前打算”而非“课后总结”。

千里之外亦守望

除了支教，成员们还通过一系列志愿活动帮助改善当地学生的生活水平，而“爱在滇西”则是其中最重点的项目。

“我们尽可能多地联系了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并发动了身边一切可以发动的资源来获取更多的善款和物资。”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届支教团为景东中小学贫困学子筹集到善款约16万元、物资（衣物、文具、图书等）折合人民币约10万元，受捐助的学生涵盖了景东县8个乡镇的19所中小学校、共计264人。

筹集善款之后，支教团成员们仍未停下奔波的脚步，他们深入景东绵延的群山深处，将珍贵的善款亲手交给白云脚下的孩子们。“我们最远去到了大朝山东镇，那里有待捐赠的2所小学和1所中学。全程都是土路，往返14个小时，我们来回花了2天。但是透过窗户看到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睛、亲耳听到孩子们的那句感谢后，所有的疲惫都荡然无存。”张单阳回忆起2个月前的场景，依旧动容。

“让你们这些大学生去支教，委屈吗？累吗？”记者问。“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的工作绝不是无用功。”张单阳答。

2个班，一周14节课。为每节45分钟的课程，张单阳要准备差不多2个小时。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每周带4-6次的早读和晚自习。但最让他头疼的还是改试卷。每班70个学生，每个学期12次测试，改一次考试的卷子需要5个小时。这是张单阳的付出。

第一个学期期中测试时，两个班级140个学生的英语平均成绩是26分；第二个学期结束时，平均成绩变成40。这是最直观的结果。

“虽然整体水平仍未达到及格，但我相信，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要带来了一些改变，功夫就没有白费。”

张单阳带的两个班都是普通班，入校时所有学生成绩均排在年级前150名以外。但是整个学年结束后，一个男学生冲到了年级前20名，英语更成了他的提分项。这个在张单阳印象里，家徒四壁却眼神倔强而坚强、职业理想是成为一名军人的学生，现在仍然经常通过QQ来向他提问。“我认为，支教最大的意义不是教给孩子们多少知识，而是在他们的心里播种下一颗志向远大的种子。”

职高的学生可以通过三校生高考升入专业院校，好几位学生告诉张单阳，“老师，我们想考到江苏去，离你近一点，这样以后还可以见到你！”而张单阳说，大山里的这群孩子们，他会在千里之外继续守望。